五年不见,她身背一个简单的布袋,穿一身异域风极浓的行装,步入我的视野。
她曾经是,至今也仍是一个“富二代”,不同的是,五年前,她是一个娇小可人,多愁善感的江南女子。为了一段逝去的情感,得了严重的抑郁症,曾经数度割腕。现在的她,完全不同,背着简单的行囊,早已走过千山万水,在北京做杂志编辑,在漓江边摆过地摊,也曾在尼泊尔的寺庙前苦思,还曾去印度的特蕾莎修女慈善机构服务……她说现在的她很踏实,很幸福。
在江阴路新易途的青年旅店里,我们坐在大堂简单的布沙发里,喝着苏打水,看着她电脑里的存着的那些旅程。拉萨,加尔各答、马来西亚小镇、阳朔、牡丹江、稻城、四姑娘山……那里有蓝色的海,冰封的雪、还有那个始终笑意盈盈的她。那些没有被PS过的照片,真实,粗犷,没有那么完美,却更直抵人心。我有点出神地看着她,那张曾经有着浓浓粉底和睫毛的青春脸庞,现在就这么素着,有了一丝倔强,更多的是淡定和坦然。
“你变化好大,告诉我你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吧?”
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,反而不知从何说起。” 她哈哈大笑。
其实在走出这一步前,她也有过忐忑,父亲责问她为什么不为了这个家族的产业着想,一走了之?妈妈则哭着担心她会一去不返,而她自己承认英语很糟糕对自己极度缺乏信心,但是她到底还是走出去了,也许初衷是为了回避那个人,那段感情,但最终却收获了更广阔的世界。
“选择旅行,本身就是一种态度,也是我的生活方式,不是放松发泄的途径。”
她本可以很轻松的问父亲要一笔经费,然后很豪气的住豪华酒店,可是她却选择青年旅店。每天50元的床位费,几块钱一碗的面,跟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交流,这样就可以让她满足,“你知道,很多小城市消费指数非常低,节奏缓慢,人心安稳,你可以花很多时间做自己的事。”
那些日子,她边旅行、边打工,边学习。学油画,学摄影,学雕刻,甚至摆地摊,做杂志编辑,做营业员,帮别人守咖啡馆,靠自己的双手努力生存。辛苦是一定的,不过其中的故事她都一笔带过,却跟我谈起在特雷莎慈善机构遇到的那些病童。“我很震撼,也很困惑。为什么天主要让孩子来到世上白白受苦,不能说话,生活不能自理。后来想想可能是天主让这些天使来检验世人的爱。原来以为自己还算有点爱心的,后来发现其实自己的爱很不够,也不多。
她在那儿整整呆了一个月,每天早晨排队领一份简单的早餐,然后去陪那些孩子,照料他们。在那儿大约每天都有几百个志愿者在排队等候服务的机会,而中国人很少很少。“为孩子们服务,我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幸运。”
单身上路,遇到病痛自然必须独自消化,因为负重旅行,她有了腰突症,因为经常遭遇高寒天气,她也患有关节炎,其他诸如抢劫,遭狗咬,也曾遇到过几次,所幸最后都化险为夷了。
没错,旅行就是另一场人生,只是它场景变化更快,出场人物人多,可能遭遇的突发事件概率也更大,换而言之,她试图摆脱的只是过分固化的生活,但真实的生活并未远去,只是更激烈,更复杂了。
“有没有碰到过爱情?”在这场真实的生活里,应该也有一些理想化的东西吧?比如爱情?
“呵呵…可能现在的我,太特立独行了,所以很难找到真正的灵魂伴侣。其实内心深处我一直期待能在旅途中有奇迹发生,可惜运气不够好,有时真的碰到了,可是又无法停留,只能错过了。其实爱过已经足够,还记得纪伯伦的那句话吧?“爱在爱中满足了”。”
“接下来,你会去哪里?漂多久呢?”
“这真的是个问题呢”,她老实回答。“我觉得这几年我的内心有了足够的积累,应该是可以释放的时机了。我还是想寻找一个让我安心的地方,一种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,我已经有了国家高级摄影师的证书,也很喜欢摄影,所以可能会开一个摄影工作室。也可能回家帮父亲一起办企业。但所有的决定,一定是我想清楚以后的。”
一个懂得尊重自己,尊重自己内心感受,不回避,不粉饰自己的人,才可以尊重别人,才算真正成熟了。
她的确是“富二代”,但是却不是一个人们想象中的“富二代”,她主动选择远离父母的羽翼,脆弱的自我,不断行走在路上。在寻找风景,感受世界的同时,她努力清理自己,寻找自己,认真地思考生存的理由,找到快乐的源泉。
有的人庸庸碌碌一辈子,从未想过自己要什么。也有的人不愿花这个时间,也许即便有时间,也不会放弃锦衣美食,过这样简单到匪夷所思的生活。有人总在思考,总在羡慕,却从未行动,比起他们,她真的强大很多。
在路上,用脚丈量,用眼记录,用心思考,她做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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